穿梭古今文学网>玄幻小说>独生女的二胎体验 > 2.母亲,第三者
    是的,我和他生育了两个孩子,这并不代表什么,什么都不能代表,既不能保证他会对我忠诚,也不能保证他不会跟别人生出新的孩子。

    此刻的我很平静,在一家咖啡厅里听着蓝调音乐,听着周遭陌生人的谈笑风生,感觉很安全,希望这家店打烊时间晚一点,我可以在键盘上多敲一些字,让痛苦从指间流逝,转化成莫名不知的其他能量。我四十岁了,因为生育过两个孩子,剖腹产,特别憎恶自己的身体,拉开过两次的刀口,因快速生长的胎儿分裂开的妊娠纹,弟弟临产前半个月横空出世的妈妈臀,天知道我有多恨妈妈臀。然后就是自暴自弃的自己自暴自弃吃出来的肥肉,这种肉感跟绿身上的肉感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天上地下的。是玻璃和钻石的分别,是野草和海藻的分别,是我耳边大声而呱噪的方言和有教养的窃窃低语的普通话的分别。那些奇怪的口音为什么总是偏爱过大的音量,我不明白。我喜欢的话语声都是低声细语的,我讨厌噪音和与噪音相关的一切。

    第三者还没能成为第三者之前,我见过她一次。她是保姆的女儿,保姆是我的婆婆从老家找来的,费用婆婆全出。而事实上整整六年,我的两个孩子是我的父母一手带大的,只是因为一件意外,我们请了三个月的保姆。回忆那个意外,像是冥冥中注定的,我的母亲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我的母亲很奇怪,我一直不懂她为什么六十多岁了整个人还像个少女般天真可笑。你要说是我父亲宠出来的,不像啊,但她真的是从来不肯用一点脑子过生活。比如家里如果忽然停电了,她会在床上一动不动,既不去看看是整栋楼都没有电了还是只有自己家没有电,也不去找手电筒蜡烛之类的可以照明的东西,她就坐在那儿,像萝莉一样晃动着双脚,一遍遍的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直到问题得以解决。她再度平静下来,继续追剧。

    在美国的第一个月感觉还挺好。从圣何塞到圣佛朗西斯科,从圣佛朗西斯科走一号公路前往洛杉矶方向,大瑟尔、十七英里、蒙特雷小镇,美丽的风景令她心旷神怡。在露西家安置下来以后,我们把周边玩了个遍,洛杉矶知名的所有海滩,好莱坞,格里菲斯天文台,盖蒂艺术中心,迪斯尼,拉斯维加斯,住威尼斯人酒店,晚上看喷泉表演,吃可以吃得下的所有冰淇凌,在拉斯维加斯最高处俯瞰整座赌城。那一年是猴年,我记得很清楚是因为所有酒店就让你感觉像是在中国,庞大的布景全部体现着猴年春节的喜气洋洋。母亲这时候是开心的,我也是开心的。

    她什么时候开始不开心了呢?

    我八个月,快临产了,没办法到处游玩。一家四口每天都要吃饭的,这是生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也是我带着母亲来的最主要原因。是的,我希望她能在我最困难的这段时间照顾我。在我看来,母亲是我在异国生子必须要依靠的人,可我毕竟从没依靠过她,我忘记她一直是具有浪漫而少女气质的。

    手机提示有三条微信信息,我猜是他发的,他是南方男孩,长得好看说话温柔,做饭好看又好吃。我先不看他发的信息了,我想尽量回忆一下母亲是怎样天真烂漫的开启潘多拉的魔盒的。

    弟弟快一岁的那年春节,爸爸带全家自驾海南游。我们在那个叫文昌的海边城市住了一段时间。在那儿我生平第一次吃椰子鸡,当时整个人都惊了,椰子汁煮鸡块,这是什么可怕的吃法。但现在,真香了,我喜欢上了椰子鸡。我常去深圳出差,kkmall有家润园四季椰子鸡成了每次去第一顿就要打卡的饭店。但在当时,椰子鸡令我对海南毫无好感。

    文昌海边岩石上有一种会跳来跳去的鱼。请看清楚,是在湿滑的海边岩石上迎着海浪的冲击具有跳来跳去技能的鱼类,我不知道它们的学名,姑且称之跳跳鱼。我站在岩石边惊喜的发现了这种跳跳鱼,然后转过头去大声的告诉站在安全地带的家人。我的母亲像是被孤勇的花木兰之类的少女附了体,不顾一切的朝着有跳跳鱼的湿滑的布满青苔的岩石奔袭而来,不知哪儿来的信心,势必要抓住一两条玩一玩。她的脚踝就是此种情形下扭到的,青肿一片,我当时的心情真的此时此刻过去两年了也无法准确的形容出来。

    春节假期很快过去,生活恢复正常,我要上班了,母亲的脚踝肿成这个样子,势必要请人帮忙带一段时间不到一岁的弟弟。

    是母亲扭伤了脚冥冥之中把第三者带到了我的家庭,还是不论怎样第三者总会出现。这个问题就像薛定谔的猫,成为我生命里无法求证的悖论。

    论起我对第三者的第一印象,我这辈子全部的第六感都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启动了。

    我所在的城市冬天总是灰蒙蒙的,总之雾霾指数时不时登上全国排名前三。那是灰蒙蒙的冰冷冷的一天,下班后保姆略显慌张的告诉我她的女儿等会儿来我的家找她,听她话里的意思想留女儿住一晚。我很排斥陌生人住在我家,当着保姆的面并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是婆婆老家请来帮忙的人。于是用微信给孩子爸爸发信息,敲字的时候我都说不清为什么,手一直在发抖,好像电影里异形入侵时慌乱的心跳。爸爸说知道了,没事。还没等他回家,那女孩儿就来了,她叫雪。我这人,我真的,一点不夸张也不是故意歧视之类的,我真的是从小就跟名字里有雪的人八字犯冲。这是我的真实经历,冒犯到谁了先说声抱歉。雪身材很好,穿着打扮超乎实际年龄,有些笨拙的强行成熟。这我很理解,我二十岁的时候也是拼命往成熟里打扮自己。现在又想要装嫩。

    但雪这种打扮,和我们几个是截然不同的。成长背景是写入身体的印记,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她自己自然也能。

    雪进门时我正在跟弟弟玩,她叫我妗子,这是爸爸老家的叫法,后来她跟孩子爸爸上了床跟我宣战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如此称呼我,我理解,这是一种年轻女人轻视中年女人的具有极强心理优势的称呼。同时,当然,具体我也并不清楚,只是猜想,在床上女孩子喊男人舅,虽然并没有真正的血缘联系只是按照老家的辈分这么去称呼,对于男人来说也是相当刺激的体验。

    诚然,母亲与母亲是不一样的。绿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走之前极具智慧,把家里她所能掌控的一切都留给了绿,所以在她走了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绿的父亲都要看绿的眼色生活,不敢找女人,最起码不敢光明正大的找女人,结婚就更不敢了。

    提起绿的母亲,我们无一不是敬佩的,必须竖起大拇指为这位母亲的深谋远虑高瞻远瞩赞服。白的丈夫也是母亲早逝,可惜这位母亲却没能打起精神为儿子做最后的谋划,而是深陷于即将离世的哀伤和痛苦中,什么都没给儿子留下。这位儿子的父亲光速从丧偶的悲痛中走出来,娶了妻子病重时照顾她的医院女护工。他们的爱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所以我身边最合适做比较的是红的母亲。红若没有这位强势的母亲,婚大抵也是离不成的。这位母亲包揽了红生活中的所有俗务,照顾养育她的孩子,坚定的告诉红的丈夫必须离婚毫无转圜余地,红才能彻底摆脱前夫。我也是从红的经历中明白了一个道理:能轻易向你弯下膝盖的人,也随时能向你举起拳头。

    我最亲爱的红,我的精神领袖,而红的精神领袖是她的母亲。在我遭遇第三者逼宫的日子里陪我哭,听我倾诉,告诉我必须趁孩子爸爸心里愧疚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把离婚证领了,告诉我感情上受的伤是找补不回来的,不用跟背叛者和第三者较劲,赶紧止损。疫情期间民政局刚刚上班,离婚预约已经排到了5月12日,也是红动用私人关系在民政局备案了我和孩子爸爸的身份信息,插队领了离婚证。

    从我发现孩子爸爸出轨到解除法律关系,不到一个月时间。

    从我正式单身到能够平静的看待整个世界,能够回顾这不堪的两个月,能够写出来,重新具有审视思考的能力,可以反思自己,仅仅用了两周。

    我竟不知,当身体的所有包括缺陷都被细细密密的温柔湿润的亲吻,会爆发出如此柔韧强大的力量抚平心里所有的创伤。我唯一感到的哀伤是这件事不是爸爸做的。哪怕只有一次,他能温柔的爱抚那些可怕的妊娠纹,刀口的瘢痕,生产后曾肿大像小橘子般的痔疮,脸上隐隐的妊娠斑,额头上长期熬夜无法睡整觉生出的细纹。真的,哪怕是只有一次,我会和这个世界和解的。我会像荒野上野火燃尽后一片灰烬中茁壮挣扎破土而出的一棵野草,像莽原上无人问津的野玫瑰重新焕发出诱人的甜蜜和芬芳。可是爸爸终究没有做这些,是另一个人完成了令我蜕变的过程。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世界就是这样,一切的一切爆发于性寂灭于性。一个家庭经历恒星大爆炸般的聚变,归于永恒的寂静,你无路可回头,这里我指的不是离婚,我知道很多家庭遇见我遭遇的事情并没有选择瓦解和分崩离析,但你自己知道那颗心聚变过后再也回不去了。没有未来可期,那个人还是那个人,可你再望着他,毫无情绪,再无期待。是的,他把你从船上丢了下去,你失去了航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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