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一个人,你不要过来。”

    于是霍仪掀帐的动作顿住。

    云容背对着他躺在里面,站着的霍仪只能看到他小半张侧脸在光影下晦暗,还是很漂亮,也很可怜。

    他还在怕自己。

    “云儿在孤眼里还是孩子,小孩子胆小孤也知道,今日是孤不好,情急下没考虑到云儿,吓到了云儿。”

    云容没有回头,听着霍仪的话竟然像是在道歉,但他并不敢当真,也没再说什么——他把自己想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只有那单薄苍白的一句。

    这是霍仪的王宫,他想要如何也不是他一句话就能左右的。

    云容本来是有些担心的,毕竟霍仪素来独断专横,但好在这次霍仪并没有强求,他真的再次离开了。

    烛火幽微,飘摇出不定的思绪,云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中很乱也很空,直到殿内再次出现脚步声,是淑儿进来换香。

    “殿下早些休息吧。”离开时她熄了里间的烛火,关上了那扇门。

    云容以为自己会一夜难眠,但是其实很快他就陷入了深梦。

    殿外,淑儿对一直站在檐下仰头看着瓦檐的霍仪道:“王上,安神香点上后殿下已经睡了。”

    “嗯,下去吧。”

    霍仪未动,像是看入了神,依旧负手站了一会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之后发现淑儿并没有离开,他不由看了一眼。

    “奴婢在这里守着殿下,之前都是奴婢替殿下守夜的。”淑儿微微低头,声音低低的,很温顺。

    等霍仪进去之后,淑儿在外面守着,她走到之前霍仪站着的位置,学着霍仪的动作仰头,去看那一片屋檐。

    夜太暗,她什么也没看到。

    殿内外间的烛火还燃着,不过也留得不多,微微随着静谧的夜不经意的晃动,摇得人心思烦乱。

    霍仪的心有些乱,这么多年他头一次为一件事烦忧——如云容以为的那样,他从来都是恣睢暴戾的,他血腥无度,顺意者昌逆他者亡,这么多年他随意或挥剑或下令杀过不少人。

    权柄在手的帝王如此,理所当然,他也并不以为意,但凡有不顺他的人,或一剑殒命或极刑处死,都杀了就好了,没什么值得计较的。

    所以他少有不顺心的时候,因为没有他杀不得的人。

    也因此他也从未如今日这样,心有烦乱,又万分无可奈何。

    那个他想要疼到心尖上的人,不喜欢他,怕他,畏惧他。

    他以为云容只要在他身边待久了,那就是他的人了,可是时至今日他更清楚知晓,他想要的不仅仅是他这个人,还要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