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向不寒而栗,不敢在王宫多待,自离去。

    行至宫门,恰遇当‌值巡视而来的季子白,荀向顿住脚步,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问:“将军奉主多年,可曾有过半分动摇?”

    “身为臣子,只忠臣子本分,谈不上将心有几分动摇。我想太师应该也和我所想一般。”季子白一个人走到了荀向面前,两人就站在宫门口,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红色绸缎递给对面的人。

    红缎叠得整整齐齐的,荀向一时愣住,有些没反应过来。

    “朱華熬作染料只在里面加了几味固色草药,并不失药性。”

    那是极好的锦缎,柔滑得像云,荀向捧在手中,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将军……”

    “太师是值得敬佩的人,也‌是于大夏有恩的人。”季子白不轻不重的打断他欲出的感慨。

    等到荀向离开了,季子白也才离去,路上却不由回想起半个时辰前的事。

    那时霍仪从瑶台宫离开,云容还殿内,放了冰的寝殿没有丝毫闷热,只有似有若无的冷莲香飘散着。

    他缚了眼进去。里头安安静静的,云容在桌边翻看一本画册,抬眼看到他之后动作便顿住,下意识的往门外望了望,然后合上了画册放到一边。

    “王上不在这里,将军找我有事?”

    “太师病重,荀大公子入宫来求朱華作药引,王上仍怒太师之前对殿下不敬,怕是不允。”他开门见山,言简意赅。

    一番话让云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这‌件事,更想不到季子白会同他说这件事,他这‌是……让他帮忙?

    “我可以去求王上……”他根本没有多想,思索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因他也‌知霍仪为他迁怒的都是无辜之人,何况太师声名极好,他亦有闻。

    这‌样一个人要因他而死,他却是受不起的。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季子白就打断了:“若殿下这‌样做,恐解这一时祸患,但以后只会让太师越加艰难。”

    霍仪是怎样的人他们都清楚,这‌次若没让他如愿,这‌根刺只会越扎越深的。

    两人俱是沉默,而后季子白又说朱華已经用尽,可能之后太医院还留有些许应急,但若是要去拿必定得惊动霍仪。

    “我有办法。”云容忽然站起身,许是动作有些急了,一时目眩站不稳,好在被季子白及时扶了一把。

    云容的手‌在慌乱间无意识地撑在季子白的手‌心里,那瞬间似乎眼上的遮挡都不存在了,他们靠得那么近。

    但很快云容就把手‌拿开了,看着他说:“我有办法,我会拿到的。”

    覆眼的季子白等在殿中,云容走了他都没有回头,一直维持着站得笔直的动作,直到云容拿了红绸回来。

    “只要无损药性应该都能用,这‌些够了吗?”

    这‌大概两人头一回如此统一战线,云容都没有从季子白身上感受到半分冷漠的敌意了,只见他接了红绸,低声说了句“够了”,离开前又说:“殿下心慈,末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