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郡守?”涂追一瞬不瞬盯着田翼城的面庞,眼中快速划过一道幽光。

    “啊,是……下官在想,司统大人莫不是要查这信隼出自哪户人家?要我说不必大费周章,这隼多半出自祁南山一带的山匪窝,此地山势险峻,易守难攻,早年兵乱之时不少西迁流民在此落草为寇,这帮草匪之中不乏奇人异士,若说有人懂得驯养信隼也不足为怪。”

    田翼城思绪转得飞快,决定先祸水东引,那要命的东西现在就藏在田府通往城外的一个密道内,若真在这个节骨眼被查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哦?”涂追听罢面色不改,“涂某初来西北对贵地不甚熟悉,还望田郡守进一步说明。”

    “远的不说,单这附近十多里外的月胧山庄,就是近年来颇得势力的一窝悍匪。”田翼城遥手一指指向月胧山庄的方位。

    越明棠刚刚落到远处一块山石后便听到有人言之凿凿称自己为“悍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关于月胧山庄头顶这“悍匪”的污名,估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来这事也要怪她,早些年她初来乍到对自己身处的环境心里没谱,当时无意中听到师父和师兄两人之间的对话,得知自己身骨弱若不勤加练武强身健体恐怕活不到十岁,想她前世刚刚因为加班过劳猝死在电脑前,今世好不容易有了再次为人的机会却被告知只剩六七年寿命又怎能甘心?为此她咬了牙拼了命日日起早贪黑勤学苦练,终于有惊无险活过了十岁。

    性命之忧暂时缓解,越明棠便开始有了别的追求,身为饱受武侠影视剧轰炸的现代人,她自然也对自己多出来的一身武艺究竟实力如何充满好奇,听说月胧山庄地处的祁南山遍地匪窝,十一岁的越明棠于是挑了距离月胧山庄最近的一处山匪寨……的跑腿小役,从此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四年来祁南山一百二十五座山寨被她挨个儿踢了个遍,反正对方是匪平日里没少干些烧杀劫掠的勾当,她下手自然也不必客气,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江湖人最敬实力,众山匪见月胧山庄单单一个毛头小儿便恐怖如斯,对月胧山庄背后的实力更不敢想象,于是干脆私下奉月胧山庄为首,一传十十传百,哪怕月胧山庄没做过一件土匪“该做的事”,甚至拜其所赐祁南山一带的治安比那几千里外的帝都万安城都要好,但这“悍匪”的名号却怎么也摘不下来了。

    想到此处越明棠硬生生压下怒火,调整五官换上副温善和煦的面孔。

    眼前这帮人衣饰精良,就连胯*下马儿都比别家高上一头,必非寻常人等,但她自幼长在山庄内,平日里打交道最多的也是那一帮山匪,对天元朝的官阶等级一概不清楚,这一堆黑的白的蓝的紫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在她眼里没什么本质区别,都属于“有产阶级”。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越明棠都没有和“体制内”权贵当面打交道的经历,不过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态度好点也算给接下来的对话营造一个融洽的开场气氛。

    “那个,各位……”

    “咔!”

    一支利箭闪着金属的寒光破空而来,打断她刚冒出嗓子眼的招呼,利箭直直没入她藏身的巨石之中,距离她的脑袋只差三寸。

    气氛融洽……才怪!

    越明棠冷笑一声,一个纵身从巨石后跃出站定,秀挺的身姿如雨后新竹,两道黛眉不粗不细恰到好处,衬着下方一双琉璃般清澈透亮的黑眸,在那冰雪皑皑的背景下竟有一种无关性别的别致风韵。

    “你们当中,何人射我大雕?”她缓缓开口,看似询问实则视线牢牢锁住其中一人。

    她目力极佳,隔了老远便看到“顺丰一号”以待宰母鸡般的屈辱姿势被一个远离人群骑黑马的年轻男子抓在手中,男子身前挂着一张劲弓,看他刚才射出一箭的速度和力道,凶手是谁昭然若揭。

    众人只觉少年人嗓音清越与他的气质极为相符,只是这话听着有些别扭,可一时也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这隼是你训的?”涂追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目光在少年身上一寸寸打量。

    越明棠感觉男子的目光打在脸上犹如被十台x光机扫描,外加他在上自己在下,哦不,他在马上自己在马下,这气势顿时矮了一截,俗话说“输人不输阵”,遂不甘示弱瞪了回去:“难不成还是你训的?你叫它它敢答应吗?”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纷纷变色,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少年若得罪了涂追牵连到他们可就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