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聚散
于思卿紧紧拉着赫远英的手，说道：“赫老爷要我们分开，不然他就不认你了。”
赫远英一手拉着于思卿，一手搭着他的肩膀，说道：“他那是气话。”
于思卿不由得悲从中来，说道：“可他是下定决心要我们分开。你打算怎么办呢？你家里人都回北洲去了，你一个人留在建陵吗？你会不会想他们呢？”
赫远英目光一暗，于思卿接着说道：“还有赫家的家事，譬如你二弟弟的官司，你父亲是很依重你的。你不在他的身边，哪一天出什么事情，他又气出病来，你不担心吗？我听人说，第一次发脑溢血还能抢救，要是复发可就……性命难保了。”
这些话是于思卿反复思考的，像一簇簇烈火炙烤着他的心，现在他说出来了，两人都受着那现实的煎熬。赫远英跟他父亲说，以后再谈这件事，可他现在明白没有以后了……于思卿也明白。
赫远英闭上眼睛，他眉宇间的疑难如同阴云密布。经历过最近这些事以后，赫远英没有办法舍下他的家庭。
从前他能毅然决然离家出走，是因为他要追求事业和爱情，为此可以抛弃家庭的富贵荣华。可现在是他的家人需要他，他的血亲他的手足……他不能狠心不理。
于思卿苦涩道：“我知道你是最负责任、最好的人，所以……我才喜欢你。”
赫远英不语，一道泪水流了下来，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淡淡水痕。于思卿完全明白他的处境，比他自己还明白。于思卿也有勇气替他做了决定。
窗户开了一道缝隙，春夜潮湿的微风吹入屋里，纱帘婷婷舞动着，微有一丝寒意。
于思卿轻轻摸赫远英的右手那道伤疤，赫远英哑声道：“可我不舍得你……所有人我都对得起，唯独对不起你。”
于思卿泪如泉涌，喃喃道：“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我。”
他含着泪水去吻远英，远英感到他汹涌的情绪，不忍心再去触碰他的身体，那样只会让两人分离得更痛苦。
于思卿在他耳边低声道：“求你了，就当是最后一次了。”
赫远英就彻底软化了，低声道：“思卿……”
于思卿把赫远英推倒在床上，摘下了他的玳瑁眼镜，解开了他微卷的长发。他用力拥抱着他，印象中从未有过如此激烈而契合的云雨，那极致的欢愉中却是极致的悲苦……
两人都不愿意明天的到来，互相说些不相干的旧事，可是天还是一点点亮了。
于思卿不愿意看赫远英离开的样子，便装作睡着了，可是他的眼泪都流到了枕头上。
赫远英向他脸上望了好一会儿，于思卿不知他在想什么……终于赫远英的气息渐渐离去了，于思卿的心也空了。
他想起童年时远英跟奶奶离开建陵，他去火车站送他。小时候可真有勇气，现在的他做不到了，连看他一眼的力量都没有。要是没有认识过他就好了，就不必遭受这样的心痛。
那年春天，赫家搬回了老家北洲，一度热闹的状元府又恢复了冷寂。
不久，孟老太爷也要动身回京华，临行前请于家父子到孟府吃饭。往常于益宗必得百般推脱，并且派思卿做他的替身出席。但近来于益宗看儿子成天郁郁不乐，他就独自去了孟府。
孟老太爷很是失望，问道：“思卿怎么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