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前突然摆出了一条坦途,只要活下来,他们就能够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而在期待的同时,唐无锋心底又生出不安。

    他是个朝不保夕的刺客,哪怕在浩气盟,负责的也多是暗杀护送之类的任务,他的出身注定不会有名震江湖的那一天,一个刺客如果太有名,那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唐家堡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主家一脉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容小觑,但同样不是所有人都有个少爷小姐的好出身,他这样的旁支血脉,能成为内门弟子,就已经足够幸运,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不幸。

    他忽然有些自卑,顾清本该与他毫无交集,哪怕落难,也是在万花谷那样的风雅之地长大,与他一身血腥格格不入。

    “你在担心什么?”

    以为他是为前路发愁,前有阻截后有追兵,而自己身上还带着蛊引,天涯海角也能被追到,他们能做的就是,在被追上之前,让更多同伴脱身。

    唐无锋叹了口气,握紧他的手,无论前路如何,他们现在得活下去。

    “走,我们……回家。”

    范阳周边几郡一夜之间被军队封锁,半点消息都传不出去,太守及各部统领不是被杀就是倒戈,但史思明迟迟不曾起兵,便是没有找到乌承恩手上的名单。

    他已经将乌承恩住过的地方每一寸都翻了过来,除过被乌承恩带走,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月泉淮与谢采将人杀了,却没有带回尸体,他坐拥大军,在这两人面前,却也不敢多说半句。

    谢采尚有沟通合作的余地,月泉淮却不能以常理度之,据说他以收养义子折磨取乐,难保不会一时恼怒就取了自己性命。

    他想做皇帝,想要天下,就不能把命搭在一个江湖人口中的魔头身上。

    薛北望扣了浩气盟的人,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他出身恶人谷,阵营争斗谁也没放在心上,便没有往他身上去想。

    如今他却站出来,说府上跑了个乐师,枉自己百般宠爱,他却偷了自己的令牌,私自和奸夫逃出城去了。

    他说得恳切,一顶绿帽扣在头上眼也不眨,只说自己失职,愿意亲自追讨。却又说想要亲自动手,若是落到了谁的手上,还请留个活口。

    男人的面子大过天,这样的理由,实在让人没法拒绝,薛北望毫不在意那些将领同情又幸灾乐祸的眼神,演够了就退出议厅,清点人马要捉奸去了。

    “统领,你为了他,面子都不要啦?”

    闻昭跟在他身边,他出现一次就换一张脸,此刻便顶着一张白嫩嫩的少年模样,跟在他身边,骑个马都摇摇晃晃。

    薛北望嗤笑一声,回道:“面子算什么,那小耗子正房变奸夫,怕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是我给他戴了帽子。”

    对于薛北望的厚脸皮,闻昭不置可否,但他这样一散消息,倒是让不知情的人以为是他被翘了墙角,他们浩气盟的人最看重名声,平白被扣了口锅又不能解释,怕是呕都要呕死。

    “你既然如此在意,为何还要放他走,我们恶人谷不就应该强取豪夺,怎么学人家做情种?”

    “那多没意思,”他握着马鞭,在掌心敲了敲,志在必得的模样,“他天生就该是恶人谷的人……是融不进那群假仁假义沽名钓誉之辈的,我赌他会跟我走。”

    闻昭不理他,薛北望当年还没有这些弯弯绕绕,做了几年统领心思深沉许多。若是现在遇上倒在谷口一身血迹的自己,闻昭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把自己捡回去,还是直接踩死了事。

    “人家夫妻恩爱双双把家还,哪里来这样冲的酸味,把人逼的走投无路简单,你就这么确定他会爬你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