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俊美、能力出众、出身高贵又不依靠祖荫、独自立府,堪称完美夫婿,满汴京城有待嫁女儿的人家都盯着他。偏生他不近女色,严厉板正,叫人不得不退缩。

    他这回来国公府是为议亲,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自己的侄儿—国公府长房三少爷濮宝轩。

    老夫人却也不拦着:“你们去罢,叫你嫂嫂带着藏在花厅的屏风后头,莫叫人瞧见便是。”她思来想去索性让小娘子们去外头瞧瞧,说不定机缘巧合有小娘子能与镇北侯看对眼,也是造化。

    花厅里王吟德正打量慈姑与陈大厨,陈大厨身形魁梧,衬着旁边那个小厨娘越发单薄瘦小,年纪瞧着也不过十几岁,也不知为何她能赢?

    王吟德脸上怀疑之色渐盛,问:“兀那厨娘反而赢了御厨之徒?当真可疑。”

    陈大厨愤愤然大声道:“三少爷,我不服!孕妇本就易吐,闻着无味白粥自然不反胃,这小娘子惯会投机取巧罢了。”

    “哪里来的厨子惯没规矩,倒在院里撒野!”有奴仆眼风一扫,“哑巴了不成,还不快赶出去。”

    慈姑却上前道:“还请准我告知他败北的缘故。”

    王吟德点点头,慈姑便沉声与他道:“这位大厨,你一是输在技巧。白粥看似简单,要煮好却最考验火候。三滚三开,柴火运用得当方能煮出这般黏稠,而一个好厨子最要紧的是熟悉火的秉性,回头叫人端你一碗粥,你看看米粒便知自己煮不出;”

    她红唇潋滟,慢条斯理缓缓道,“二嘛——是输在心思。你既然知道对方是孕妇,那为何做菜时丝毫不为她考虑?只顾着自己炫技。身为厨师最要紧的是感同身受,食者胃疾则菜要软糯;食者上火则菜色清淡;食者体弱则菜色滋补。不问青红皂白那还有何厨者匠心?”

    一番话说得屋内诸人齐齐一愣,事不关己正远远在厅外台阶下欣赏几株墨兰的濮飞鸾也闻言一顿,起了身往这边看来。

    诸人便是先前因着她身份地位身板瘦小而起了轻视之心的也不得不赞。屏风后小娘子们也纷纷点头称是,唯有琬珠郡主紧张兮兮推了推自己的丫鬟:“没喝完的粥留着晚上喝,可不能给他盛粥!”

    “这小娘子嘴巴倒利索,不过嘛比试讲究个心服口服,既然大厨觉得你投机取巧只会做家常小菜,这回你们便都做个大菜。”王吟德斟酌一下,想了个两全其美之策。

    “就是就是,应当让他们现场再比试一场。”他身边的濮宝轩立刻凑趣。

    他今儿到了王家,不是被提问功课就是冷不丁问他治国之策,明显是在考量女婿,叫他招架不已。

    偏偏十一叔毫不帮忙,好容易能有个契机让大家目光转移开,立刻趁机起哄,“十一叔,你说呢?”

    濮飞鸾身着黑衣,鼻梁高挺,清冷俊秀,闻言也只是抬眉淡淡一笑:“子敬,伯夷窜首阳,老聃伏柱史,你莫要瞧不起人。”这是说人不可貌相。

    他那一笑潋滟,如冷峻雪山上骤然盛开一朵雪莲,屏风后的小娘子们齐齐捂住了胸口:天爷!

    端坐几前的濮宝轩如今十五岁年纪,去年刚中了秀才,也算上的是少年才俊,可与这位叔父一比,那简直便是云泥殊路。

    子敬是王吟德的号,他是个听不得激的风流公子,立刻便直起了身子梗着脖子道:“今日我们便打赌如何?我押这御厨之徒赢。赌注便是输者要替赢者办一件事。”

    “那我便押这小娘子喽。”镇北侯淡淡道。

    他立在厅外,只看得见那小娘子的背影,但见她身形玉立,不卑不亢,宛若一枝笔挺生长的青竹,再想起她适才的那一番言论,颇有见地,便觉得这小娘子一定能赢。

    “妙哉妙哉,能与镇北侯一赌也是平生风雅事。”王吟德拊掌大乐,之后便脑子一转说出题目,“你俩做一道宫廷御苑里的菜,谁做得好吃算谁赢。”

    “这可……有些不公吧?大厨是御厨之徒自然稳赢,可那小娘子身着朴素,听说是乡下买来的丫头,又怎会赢?”旁边一位陪客的公子迟迟疑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