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钺第一次听到李清平这个人的名字,是在她祖母的寿宴上。因男女有别,宴分两席,中间隔着水榭,她母亲在上席招待贵客与亲友,她在下席作为主家迎来贺州各世族的大家小姐们。

    其实这么多年贺来贺去,众人已是熟识得不能再熟了,应对这等场面不过是轻车熟路。但难得长辈都聚在上席,无人看管少了约束,在场的小姐们说起话来也随意了许多,一时间场面热闹非凡,任凭屏风后的仆人如何咳嗽,也不曾安静下来。

    吴钺坐在主位,屹然不动,看着她们交谈也不说话。倒是她两位姐姐嫌上席太沉闷,偷溜到此中来,与一众小辈嘻嘻笑笑,插科打趣。

    天气闷热,这屋中虽是四面放了竹席,但也热的不像样子。吴钺便命人将屏风撤下,水面凉风吹来些许,暑热暂消,众人纷纷叫好,话说得反倒更起劲了。

    吴钺被吵的耳朵痛,强自按耐住退席念头,使人上了凉茶来。等茶的时候,她听见一人道:“……很不识相。”

    “你说的可是那姓李的?”

    “正是她,新入官学来的,听说未进谦益院便考来了。”

    “倒有些本事。”

    “有本事有什么用?人又不识趣,遭人教训也是活该!”

    这名字一提,便引了一圈人过来,都是抱怨此人脾性不佳,又冷冷淡淡,十分遭人厌恶。

    唯有一人道:“我听说此人功课不错,多得先生夸赞。莫非是你们找她帮忙,她不肯,你们才这般诋毁人家?”

    当即有人反驳:“你混说些什么?我们怎会找她代写功课!”

    这是不打自招了,周遭人哄笑不已。连那人也跟着一起摇头:“我何时说你们找她代写功课?我只说了帮忙而已。”

    吴钺见那人越众而出,便叫住她:“吴盈,你去哪里?”

    吴盈转身施礼,面上淡淡:“去外头走走,看看有没有风,能否将人吹上天,一解这暑气。”

    吴钺扫了一眼忿忿不平的几人,道:“也好,此地有两位阿姐代为招待来客,我便随你一起去。”

    两人避开仆役,走到屋外。晴日之下,湖水粼粼生辉,两岸微风拂柳,垂枝揽翠。绿荫下鸟雀啼鸣,两人走在岸边,吴盈道:“你是有什么话与我说吗?”

    吴钺沉默一会,道:“下回人多时说话当心些,我怕她们事后寻绊,回头又找你麻烦。”

    吴盈漫不经心道:“随意,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两人本无话可说,吴钺不喜劝人,点到即止,也就收了话头,道:“那李清平是什么人,你为何帮她说话?”

    “一位朋友,文做的好。”吴盈道:“尚未入谦益院,就考去贺州官学了。

    说着竟笑了笑:“只是脾气很不好,说话不怎么好听,专挑人痛处踩。”

    吴钺稍稍思索,便道:“是你在书院里的旧交?我知晓了,等回了官学,我留心帮你多照看些。”

    吴盈这次倒不曾拒绝,拱手道:“如此,那就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