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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崇祯四年的二十七个瞬间(十六)

    第十六个瞬间:徐霞客游临高

    崇祯四年深秋,临高县,博铺港

    ——自从乘坐大铁船的“髡贼”,于崇祯元年登陆此地以来,大明琼州府的临高县,这座中华大地上名不见经传的偏远小县,就在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里脱胎换骨,成为了“澳洲人”征服大业的前进基地总部。

    纵观临高县境之内,在百仞滩头修筑的百仞城,是穿越者元老院的统治中枢;依附于百仞城的东门市,已经发展成整个海南岛最繁华的贸易市场;马袅堡是中央军事基地;南宝镇是县内的工矿业中心;至于原来的县城,差不多已经成了被遗忘的地方。而屡经扩建的博铺港,乃是临高穿越者集团通往外界的窗口。

    对于习惯了农业社会慢节奏生活的古人来说,临高这个穿越者的大本营,简直就如同蜂巢一般忙碌。

    凡是第一次来到临高的人,通常只要一登上博铺港口的码头,就会充分感受到这里忙碌、紧张和活跃的快节奏气息。当他们深入到文澜河两岸的那些工农业区和居民区之后,这样的感受恐怕还要愈发深刻。

    ——桅杆如林的港口里,各式各样的船只来来往往,专门用来牵引船只的小艇上竖着铁皮烟囱,喷吐着浓厚的黑烟,尽管没有划桨手,力量却很大,可以轻而易举的就能将重载的大船拖动。

    依靠一系列长长的栈桥,绝大多数抵达博铺码头的船只,通常无需耗时费力地使用小艇来趸运货物和人员。货物可以用起重机吊运下船,人员直接从舷桥上下,从而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人力——整个东亚恐怕也唯有在博铺港这里,船只的周转率是能够以“小时”和“天”,而不是以“星期”和“月”来计算的。

    接下来,在离开码头,进入内陆后的每一条主要道路上,都塞满了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小火车头牵引着的敞篷车皮上,不是堆满了货物就是挤满了人。尽管有关部门早已颁布了安全规定,不许出现“挂票”的情况,还增加了在车站上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国民军士兵,但是无论管理部门再怎么三令五申,每次到了出车的时候,车厢外边依旧总是挂满了超载的人。以至于每天都有人从车上摔下来。幸亏这种蒸汽小火车的速度比步行快不了多少,乘客的伤亡率才保持在了一个有关当局勉强能够忍受的地步。

    每一天,都有无数人来到这里,又有无数人从这里离去。来来往往之间,让这座新兴都市日渐繁荣。

    然后,在崇祯四年的冬日暖阳之下,又一批旅客乘着一艘福船来到了临高。其中有两名身穿半旧儒衫的年长书生,正好奇地站在甲板上,注视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博铺港——伸入海中宽阔如大街一般的石栈桥、高大的吊车、在轨道上冒烟喷火拉着车厢跑着的“自动车”……最后还有巍为奇观的“大铁船”。

    虽然这两人在江南老家就见识过一些精美奇巧的“澳洲货”,搭船来临高的一路上,也听说了不少有关“澳洲髡人”的奇闻,但当这座“髡贼”统治下的港口,真正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这两位在如今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书生,还是一下屏住了呼吸——眼前的场景,完全是一个超越他们理解范围的奇异世界。

    ——大大小小的烟囱都在向空中。即使当上了“于部”,也要从小吏做起……这让诸位自视为国家栋梁的士子们如何能忍?气得这群圣人门徒不时的背地里咒骂:“……澳洲贼寇折辱士子,不尊圣人之道,早晚必被天雷亟之”

    甲板上这位年轻士子,就曾经兴冲冲地想要投靠髡贼当个清贵谋士,却在广州那些澳洲人的“办事处”门前碰了一鼻子灰,气得他一下子从“澳粉”变成了“澳黑”。但接下来在广州实在找不到什么当幕僚清客的门路,只好揣着几篇生平得意文章,又到临高来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撞上一个慧眼识人才的澳洲首长可惜心态一时还没调整过来。如今被人揭开了老底,又看到其他旅客也在不住的指摘嘲笑,当即脸皮涨得通红,趁着那商人不备,一把抢过他手上看得津津有味的《战争史研究》,祭出了转移话题的无赖招数。

    “……尔这铜臭逐利之徒好不晓事我辈士人之所以不辞艰险、深入贼窟,舍身饲虎,也是为了向蛮夷传扬我儒门大道啊这澳洲人粗鄙无知,实在是需要我辈圣人门徒好生的教化一番看看,如此精美洁白的纸张,却印了如此粗俗不堪的文字,还用这些缺笔少划的字体,当真是可笑之至啊”

    他用几根手指捏着这份从商人手中抢来的《战争史研究》杂志,仿佛那是人间最低俗不堪之物,脸上满是厌恶之色——虽然这“澳洲杂志”乃是用上好白纸装订印刷而成,上面图文兼备,印制精美。但因为这本杂志乃是简体字版本,不是繁体字的“外销版”,所以在这位士子眼里,就俨然成为了一个笑柄。

    “……你们看看,这贼匪的书籍,何等的粗陋不堪。不仅用横排从左到右书写,就连每个字都是在误人子弟所谓的亲不见,爱无心,产不生,空空。面无麦,运无车,导无道,儿无首,飞单翼。有云无雨,开圄无门,乡里无郎,圣不能听也不能说,买成钩刀下有人头。轮成人下有匕首,进不是越来越佳而往井里走,可魔仍是魔,鬼还是鬼,偷还是偷,骗还是骗,贪还是贪,毒还是毒,黑还是黑,赌还是赌……论语云‘被发左衽,,这髡贼自命赵宋后裔,却短发左书,还尽是错字,果然是在海外呆久了就变夷狄了”

    在为自己能够写出茴香豆的若于种写法而感到骄傲和自豪了一番之后,为了表示自己心中的愤怒,这位士子就要把杂志往海里丢出去,却被那急了眼的商人一拳打翻,把《战争史研究》杂志给抢了回来。

    “……你这泼皮穷酸,要丢书就丢你的四书五经金瓶梅去,别丢我的书啊”

    商人嘟嘟囔囔地仔细检查了一番那本杂志书,又拍打一番之后,才珍而重之地收起来,同时抱怨说道,“……唉连敬惜字纸的道理都不懂,居然不知道书本丢不得,亏你还敢说自己是读书人呢”

    “……你你”那年轻儒生被打得跌坐在甲板上,气得浑身发抖,但却憋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听得这位年轻士子嘴上说得如此忠君爱国,背地里却是早有投贼之心,明明已经在广州被髡贼拒之门外,还不死心地来临高投贼偏偏行事又是如此胡搅蛮缠,两位年长书生也是连连叹气。

    “……唉,想不到如今岭南的士林风气,竟然已是这般不堪了。”外貌较老的那位书生如此感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