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黎只是坐了会儿,就走了,回了那座小庙里。

    他看到师父还是他走时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敲着面前的木鱼。

    恰好身后的阳光,透过大敞的木门,洒在师父的侧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岑黎好像又回到那日空山雨后,他立在后院枇杷树下为阿宛剃发的时候。

    面上他是坦然的,想着她若要住寺里,定是要当和尚或尼姑,则必然要剃发。可他没做过这事,拿着剪刀的手一直微微发颤。

    后来,阿宛被师父带走。

    他垂头跟在后边,却不敢跟着进屋。只在外边看到窗台处,师父拿着剪子眉顺地替阿宛修被他弄得乱糟糟的发,阿宛则拿了一柄小铜镜,眯着眼睛。

    木鱼声停。

    岑黎回过神,定眼,青衣袖中的手不知何时握成拳,又缓缓松开,“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师父依旧是那是淡然儒雅的样子,话语间永远没有任何波动。

    眼神里更是坦坦荡荡地好似什么也没有。

    岑黎忽记起小时他曾问过师父的一件事。

    他问师父,问师父为何选择出家当和尚。

    他是因自有记忆来就在寺里住着,好似生是佛门中人,就定要当和尚,可他却不知道师父是为何要出家的。

    那时师父只是说了两个字,赎罪。

    “赎何罪?”

    “替人赎罪。”

    那时,师父见他迷迷糊糊的,知晓他是没听懂,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从此,很长一段时间里,岑黎一直以为师父若是有一日赎完了罪,那师父应该就会入红尘了,他也大概是要跟着一起下山的吧。

    后来,岑黎没等来师父赎完罪,却等来师父带着阿宛上山。

    阿宛爱哭,岑黎在她来的第一日就知道了。

    阿宛怕雷,岑黎是在阿宛来后的三月知道的。

    夏季夜间多雷。

    岑黎起来关紧未关上的窗户,看到只穿了件中衣的阿宛抱着猫儿从屋内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