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陈祺钰怎么逼问,“凌骞”的回答都是不卑不亢的“没有”。

    为何潜进国公府,答曰受佟姑娘所邀。

    和她在祠堂说了什么,答曰听佟姑娘胡言乱语。

    可气的是,竟然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说假话的痕迹。纵横官场几十年,最擅察言观色,怎么会看不透一个年轻人的深浅呢?陈祺钰真看不透,也许因为他压根没说谎。

    陈祺钰心情极差,他意识到祖母不是开玩笑,她真的动了二嫁的心,对象很有可能就是面前这个比他孙子还小好些岁的英俊青年。

    想想也是,没有她的首肯,凌骞怎么可能走近她身边,与她在祠堂私话而不被打死?

    在渝城时他就看出凌骞爱慕祖母,后来听闻他已得知祖母的真实身份,稍稍放下了心。凌家家教再差,也不会教出一个有违伦常的子孙,何况凌骞还是饱读过圣贤书的,该懂廉耻。

    可他没想到,凌骞似乎收了心思,祖母却看中了他!说什么孙子不喜欢凌骞就不提了,其实不过是先抑后扬的手段罢了。

    “留在京城陪着你祖父吧,我会给你安排去处,不要再回渝城,不准再见她!”陈祺钰说。

    凤玄拱手:“谨遵国公爷之意。”

    “你发誓,真的对她无不轨之心了?”

    凤玄平静:“自从知道佟姑娘是谁,在下心中便只有敬重,再无别意。”

    这话听着不顺耳,敬重?就是知道祖母年纪大嫌弃了呗,也是个浅薄之人!陈祺钰胸口像堵上了一团驴毛,又刺挠又憋屈,但却不能说出口,只道:“你摆正自己的位置就好,若再让我知道你去骚扰她,绝不轻饶!”

    打死他,祖母会生气吧?陈祺钰无力地挥挥手,让暗卫把凌骞带走,转而又招了两位弟弟前来。

    隔了半个院子,书房里的对话全数落入流光耳中,无情的圣君就不提了,那兄弟三个先长吁短叹,后真的哭了起来。祺宝边哭边说:“这怎么可以,祖父的棺材板儿都要气裂了,他对祖母可是一心一意,一生只爱她一人。呜呜,我娘临终前还跟我说,做男子当学祖父,万不可学我爹,在家不敢纳妾,却在外拈花惹草,让我娘伤了一辈子的心。”

    祺钰祺泉:......

    流光:......老四年纪最小,受宠最多,是有点长歪了,自诩文人风流,最爱吟诗作对风花雪月和红袖添香。四媳妇没少闹过,有一次闹的要和离,陈枫当众把老四扒了裤子抽鞭子,打得他皮开肉绽,是四媳妇扑上来护住了他,求公爹饶他一次。那以后老四好像收了心,四媳妇再也没来告过状,却不想她临死都还惦记着这事儿,可见伤害多深。

    祺宝继续哭:“祖母一生亦对祖父忠贞不渝,为世间女子典范,我不相信,我要去问问她!”

    祺泉拉住他,问祺钰:“祖母有没有说中意何人?”

    祺钰欲言又止,还是摇摇头。祺泉咬了后槽牙:“是那凌家小子?杀了他!”

    祺钰为难:“若祖母有意,杀了岂不让她伤心?”

    祺泉不可置信:“大哥,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祖母背叛祖父,有朝一日冠上别家之姓吗?这如何对得起陈家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祖父在天之灵!”

    祺钰叹口气:“祺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祖母已经不是陈家人,她返老还童,身负奇能,便是与国公府一刀两断,从此不再过问家事,我们也无可奈何,还肯跟我说一声,已是念在祖孙情份上了。她现在想过自己的人生,我们又能绑她多久呢?”

    三兄弟唉声叹气愁作一团,流光等了一夜,也没等到孙子们哭来她面前。后几日见了面,个个神情里藏着一丝苦涩,却一如既往地恭敬待她,未再提及此事。